上小学时,我并没感觉书有多难念。很多时候,我还主动找书看,比如,姐姐用过的旧课本,舅舅扔到仓库里的“文革”期间的“绝密文件”。至今,我仍能回想起那些下雨天,在院子里和姐姐、弟弟追逐打闹,而后回家拿起书来读“啊哦鹅”,研究曾和领导一同回韶山的罗某人为何被打为叛徒。
初中时,一度觉得物理、化学很难。相信诸位也曾有过这么一个阶段,自然语言在这两门课里几近失效,反倒是一些艰深晦涩的专业术语变成了通行证。初来乍到的我,困惑至极,感觉这书念得好辛苦。而令我想不到的是,这只是个开始。虽然我很快适应了少说,甚至不说“人话”的这两门课,但在三年后的高中里,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。
那时,化学还好,基本能够理解。但物理,和原本还算擅长的数学,变成了头上两座新的大山。这个力、那个常数,这个公式,那个定理,把我彻底弄糊涂了。彼时,面对各式各样的难以为继,我自觉地将“辛苦”一词的难度提高了数个等级。我以为,能弄懂高中物理、数学的人,才是真正的能人。不过,这只是在我念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之前的“浅薄之见”。
刚进大学,我就被不曾想过会有的数学给了个下马威。虽然上课时坐的位置还算靠前,但面对才华横溢的老师在黑板上写出来的一个个方程式,我当真像坠入云里雾里,思绪刹那间飘向教室后方。那时,我盼望地上能有一个洞,能把自己埋起来,以防老师一时兴起,拎到黑板上做题。不会是什么感觉?坚决不会又是怎样一种难受?如果你没经历过,可能真的不会懂。好在我后来考前突击,一夜之间弄懂了那些抽象的说法。要不然,那个显赫的不及格会清楚无误地告诉我什么叫“书念得辛苦”。到那时,我还得继续提高辛苦的难度系数。
按说,毕了业就不会有这些苦恼了吧?可惜,我们这生不逢时的一代人,正赶上被称作“读图时代”的“好时候”。大多数人书看不了几页,倒更喜欢那些花花绿绿的画报和图表什么的。也许正是这一比非典还要凶猛的病症,令本已举步维艰的图书业变得日渐凋敝。什么新华书店的没落,光合作用的倒闭,都似有若无地传递出这一信息。
为什么书变得难念了?我想,除去趋势,其原因不外乎作者、管理者、读者。
首先,这个时代,大师少了。少数看起来还算脸熟的学者,也热衷于断言苹果缺了的那一块是对消费者的感恩之心。其他长于走穴之辈,就更别提了。老干些拿人钱财、替人消灾的活计,也好意思自命为“教授”?没人安心做学问,也没人愿意花时间专心写,谁愿意看?
再说环境和读者。有关部门乐于炫耀自己操控舆论的能力,不仅不以为耻,还以别人阿谀奉承为荣。在通篇满是“最高指示”的时代过去之后,那隐形的条条框框依然存在。碰到玻璃天花板的作者、出版者们,哪还有胆搞什么深度写作。所以,浅薄在所难免,娱乐在所难免。而读者,在这透明的鱼缸里游弋,自然而然地习惯了这一语境下的种种。因此,书变得越来越难读,面对一本三百多页的小说,人变得像外星人一样懵懂。奈何,奈何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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